首届“南孔杯”全国廉洁文学创作大赛获奖作品展播①

清于心  廉于行

（特等奖）

杨明良

一

我的母亲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，从没上过一天学，斗大的字不认得一个。可是，就是这样一个人，给我上过人生中最生动的一课。

时光回溯到三十年前，那是一个炎热的暑假，正值农忙。家里种的水稻比较多，每到农忙时节，照例是要雇人收割的。老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，凡是雇人收割稻谷的，下午三四点钟得给雇工加一餐点心。所谓的点心，就是包子店卖的馒头包子。我虽然年龄小，但早已承担起买包子送包子的工作。

那天，母亲给我五元钱，让我买十个大肉包子送到田里去。这可真是个肥差，因为十个包子里面总归有一个是我的。这对儿时的我来说，可是平时吃不上的美味。

我捏紧了钱，一蹦一跳地来到包子店。田里农忙的时候，包子店也就特别忙，守在摊前等着包子出炉的人很多，我用力往前挤，眼睛紧紧盯着冒着热气的蒸笼。看到老板走过来，我便大声喊：“给我十个包子！给我十个包子……”我的喊声淹没在此起彼伏的声音里。老板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，一袋一袋包子馒头从手里递出去。正当我着急的时候，一个袋子递到了我眼前。我毫不犹豫地接过来，正想把钱递过去的时候，老板看都没看我一眼，又开始忙碌起来。我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：老板一定以为我已经给过钱了吧？一边想着，我一边把钱偷偷塞进口袋里，打算趁大家不注意，从人群里挤出去。

“哎，那小孩！”老板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，我心里咯噔一下，冷汗顿时从额头冒出来。我慢慢转过身去，一只手拎着袋子，一只手慢慢伸进口袋。

“喏，找你的钱。”老板递过来五元钱。我先是一愣，接着立刻明白，老板是以为我付了十元钱，要找我的。我一咬牙，从老板手里接过钱，飞一般地转身就走。

一路上，我心里又是紧张又是窃喜。这下，我的口袋里有十元钱了。我不仅一分钱没花，还白得了一袋子包子，母亲知道了，一定会和我一样高兴吧！

怀着这样的心情，我来到了田里。母亲接过袋子，照例从里面拿出一个包子送到我手里。我一只手接过包子，另一只手伸向母亲，手心里赫然躺着两张五元钱。母亲愣了一下，问我是怎么回事。

我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母亲，满以为会得到母亲的夸奖，没想到，母亲越听脸色越不好看。等我讲完后，她一把从我手里拿过钱，又一把夺走了我正想塞进嘴巴里的包子。

“别吃了！”她严厉地甚至是带着责骂的口气说，“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？你这是在做小偷，做贼！”

她放下了挽到膝盖下面的裤腿，穿上了放在田埂上的布鞋，拉起我说：“走，妈这就带你去包子店，把钱付掉，给老板道个歉。”她不顾我眼角的泪花，拉起我就走，我害怕得一句话都不敢说。

之后的那一幕幕我至今记忆深刻。母亲难为情地说的“对不起，真不好意思！”母亲要求我一定要说的“对不起，我错了”，这些都像烙印一般深深地烙在了我心里。也就是从那一天起，我明白了一个道理：不是自己的东西，不该要！

二

中学毕业后，我如愿以偿考入了衢州市师范学校，走上了教师道路的第一步。入学衢师是我第一次离家求学，背着行囊踏上衢州的那一刻，一股古朴厚重的气息扑面而来。衢州，以它的亲切和包容安抚着一个少年略显不安的心。走进衢师校园，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醒目的八个字“学高为师，身正为范”，这八字校训便成了我对教师职业的第一个认识。

随着时间的推移，我对衢州的认识和了解也越来越深。我逐渐意识到，一座城市不是死板的钢筋水泥，它是有灵魂的。非常幸运，我到衢州的第一个月，就找到了衢州的魂。

那是一个周末，班主任傅老师组织我们到孔庙参观学习。衢州孔庙的全称是“孔氏南宗家庙”，这是我到孔庙门口才知道的。朱红色的大门，门顶两边挑起的飞檐，那样沉默，却仿佛能让人感觉到它的心跳和脉搏。在孔庙参观的那半个多小时里，我完全沉浸在浓浓的文化气息中了，就连孔庙里的风好像都是带着墨香味的，那是贯穿两千多年的风，不管历史的兴衰，也无视时空的变换，庄严得不容侵犯。

在孔庙参观时，我无意中看到了这样一句话：不义而富且贵，于我如浮云。它出自《论语·述而篇》。傅老师看到我盯着这句话，亲切地走过来问我：“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？”没等我回答，他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：“它的意思是，用不正当的手段获得的荣华富贵，对我来说就是浮云，没有任何意义。”

那一刻，我忽然想起了儿时母亲拉着我到包子摊前的那一幕。原来，《论语》不仅仅是写在书上的，一个人只要行得端坐得正，哪怕一个字也不认识，她也能读懂《论语》。那一刻，我忽然明白，真理不是教条，不是文字，而是行为，是朴素且光明的言行举止。《论语》里讲的这个道理，我的母亲在我八岁那年就已经教过我了。

是的，南孔儒学就是衢州的魂，是这座千年古城灵动且厚重的源泉。

三

2021年9月，为响应国家建设西部的号召，从教16年的我毅然选择离开家乡，加入到教育援疆的队伍中，成了衢州市第十批第二期援疆干部人才中的一员，来到了美丽的新疆阿克苏地区乌什县。乌什县是衢州对口支援县，近几年来，热情奋进的衢州人不仅用物质、用知识、用技术改变着乌什，也用衢州特有的南孔文化浸润着乌什。

来到乌什后，在衢州市援疆指挥部的指导下，我们很快成立了一个“南孔文化宣讲团”，计划通过宣讲的方式，进一步把南孔文化送入千家万户。在选完“仁义礼智信”这几个主题后，我们在思考：还有什么主题可以说？很快，我们就想到了“廉”，除了五常以外，“廉”也是南孔文化中非常重要的一个内容。

在备稿的过程中，我们找到了林基路的例子。林基路是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，曾经担任过乌什县县长，乌什县中心的钟鼓楼就是他当年工作的地方。为了让宣讲稿更生动，我们来到钟鼓楼进行实地考察。

那是一座极普通的小钟楼，两层，面积很小。一楼是林基路的塑像以及他的事迹简介。沿着木质的楼梯上到二楼，那就是他工作的地方，一张简单的书桌，玻璃橱窗里有一盏煤油灯，还有破旧的本子和笔。同行的讲解员告诉我们，这就是当年林基路担任乌什县县长时的工作环境，当年，他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澄清吏治、兴办教育、发展经济的。他始终牢记毛主席的教导，不拿群众一针一线，27岁英勇就义时，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值钱的东西。